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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城晚报记者 李宜航 汶川大地震已过去了80天。 昨晚，极少做梦的我，忽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梦里，我又奔跑在那块受伤的大地，我又看见那屹立不倒的红旗…… 梦回四川，我心颤栗。 (一) 震后的第12天，我来到震中映秀镇。 我旋即被一幅场景惊呆——漩口中学坍塌的教学楼上，一面红旗执著地耸入云天，高高飘扬。 漩口中学是映秀镇的门户，在地震中受损严重。宿舍楼的一楼几乎完全消失，主教学楼大半坍塌，与地面倾斜成一个“入”口。“入”口的后侧，就是一面红旗。 可以想见，那是怎样一幅悲壮的画面啊：死一般的寂静，血一样的鲜红，笔一样的削直……是美术巨匠无法绘就的油画，是摄影大师难以觅得的镜头。 一切，那么摄人心魄。 广东省医疗救援队队长廖新波，站在红旗的前面，和我们聊天。他告诉我们，前两天还有一个10多岁的孩子过来，找同学、等同学，在红旗下久久不愿离去。就是这个孩子，在“5·12”当天死里逃生后，没有回家，而是在废墟里拼命地找啊刨啊，拼命地喊老师和同学的名字。这个孩子，用弱小的身子救出了很多人…… 最早到达映秀的同事鲁钇山、王普告诉我：映秀小学，伤亡更重，教室全都不行了;但，神奇的是，红旗依然耸立。红旗下，到处是救援者、志愿者。 他们说，红旗下的生命，一定特别坚强! (二) 北川中学，是受灾最重的学校，有上千名师生埋在废墟中。 走进校门，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：一栋五层的旧教学楼全部倒塌，另一栋五层的新教学楼一二层变成了废墟，三层以上飘摇在废墟上。消毒粉，一层又一层，将这里覆盖成了“白色天堂”。 一面五星红旗，斜卡在滑坡的石头上，鲜艳夺目。它的周遭，是一片废墟，是散落的书包文具，是落满尘埃的鞋子…… 学校已空无一人。但我在连日的采访中认识了很多这里的师生，他们平凡而伟大。 高三(1)班学生母利莉，在大地震中失去了同校的弟弟——当时她是抱着弟弟，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去医院的途中。这个善良的孩子，眼泪未干就当起了志愿者。她到各个医院照顾素不相识的伤员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……后来，温家宝总理专门安慰她：“孩子，不要伤心!” 我想，在小利莉的心中，红旗一定未倒。 李军老师，也在大地震中失去了爱女诗琪。他强忍悲伤，废寝忘食地在废墟中抢救学生……5月14日上午10时，温家宝总理站在他的身旁，发表了那段感人肺腑的讲话：“抢救人的生命，是我们这次救灾工作的重中之重……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，也要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!” 是啊，要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!我想，在李军老师的心中，一定红旗高扬! (三) 我奔走在一所所临时学校：西南财经大学爱心学校、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“高三大本营”、绵阳市郊长虹集团培训中心临时学校…… 我发现，无论哪一所临时学校，都是红旗猎猎。老师们，坚强，勇敢;学生们，奋发，努力。 长虹集团培训中心内的临时学校，有509名高三学生就读。几十顶整齐排列的绿色帐篷，一幢只有两层的教学楼，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，就是学校的全部“家当”了。高三学子们，遵总理所嘱“昂起倔犟的头颅，挺起不屈的脊梁”，昼夜苦读。为了平安上课，他们甚至“摸清”了余震的规律——几乎都发生在下午3点到5点。王云凤同学还因此养成了一个习惯——每天下午3点一过，就将右腿偷偷地从课桌下伸出来，随时准备冲出教室逃命…… 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“高三大本营”的门口，立有一面红旗。学生马迪，每次就在红旗下和父亲相会。因为学习紧张，每次相会也就几分钟时间。有一次，她走出了四五十米，下意识回头望时，发现父亲的车还停在那里——父亲正透过车窗，静静地看着她。那一刻，她动情地冲着爸爸大喊：“爸爸，我会好好读书的!” 那一幕，我正好目睹，不禁热泪盈眶。 那一次，在红旗下，我站了很久很久，想到了“脊梁”、“希望”这些朴素的字眼…… (原载《震撼心灵的见证》一书，作者李宜航系羊城晚报报业集团管委会委员) |
